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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守牢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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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安韞在房間裏邊替二爺整理行裝,邊道:“二爺,世家到底打的什麽主意?”

二爺牢牢盯著為自己收拾行裝的謝安韞,表情柔和得不可思議。

這是他的妻子,正在為他行軍打仗的丈夫整理行裝。一思及此,二爺整顆心淌滿了熱流。

“打的主意來回也就幾樣,無非是拿軍中或是戰場之事說事。”

“打輸了會被怪罪,打贏了也會嗎?”

二爺笑,“文人一張嘴堪比刀槍鐵劍,打輸了是十惡不赦,打贏了也能安個殺戮過重有違天理的罪名。”

謝安韞皺眉,“真是渾身上下只剩幾兩斤斤計較的本事,比個長舌婦還不如。”

“可不是。”二爺無比讚同。

將火石一應物事裝進行囊裏,謝安韞猶疑著問:“二爺,倘若他們在打仗過程中使手段呢?”

二爺一怔,搖搖頭倒是很肯定的說道:“不會。世家雖貪婪如豺狼,仍有根植於他們骨子裏的忠貞。氣節和傲骨雖然並不忠於朝廷,但他們更不屑外族蠻夷踐踏中原土地。”

二爺,言語中對世家的氣節有頗多認同。謝安韞卻知世家早非百年前的世家了,如今的他們貪婪、鼠目寸光,只為眼前的利益和自己的榮華。國家、百姓、土地早就被拋在了腦後。

但二爺雖為嫡皇子,卻並不常住皇宮。反而是居住於舅家王氏時間居多,王氏一族以淡泊名利、高尚情操著名。

二爺受其影響較深,盡管見慣了京都中世家的臉面,仍對於世家的那份氣節信任無疑。

二爺一見謝安韞滿臉的不信任,不由招手讓他到身邊來。將人攬住後便說道:“世家已非百年前可比,只是崔相、謝太師二人仍有那份風骨所在。他二人雖汲汲營營,目光思量不會短淺。他們自會看得明白,世家尊榮取決於皇朝掌握在誰的手中。就算他們不屑於世家的忠貞風骨,也會明白一旦蠻夷鐵蹄踏入中原。倚珠橫翠的世家也會被踏碎。”

謝安韞怔怔然,“但願如此。”

“阿韞杞人憂天。不過,這是為我而擔心,我很歡喜。”二爺撫摸著他的肚子,道:“你在府裏好好養胎,待得我凱旋消息時最要緊自己的安全。我若凱旋,便是四方齊動,危險並來的時候,所以你定要好好保護自己。”

“嗯。”

謝安韞認真點頭後埋進二爺胸膛裏,任寂靜流淌。

微黃火燭明明滅滅,燭淚堆積至天明。

天未破曉,雞鳴未旦。二爺便要整裝出發,他將在他懷中睡熟的謝安韞輕輕抱上床,凝望他的睡顏良久後輕落下一吻便離去。

二爺糾集了原來鬼軍的所有兵,又帶上自別府州調來的十萬將士,在滿城歡欣的氣氛下出發。

即使西突厥兵臨城下,但當建安的百姓們聽聞領兵元帥者為二爺後俱都放寬了心,就連收拾行李準備逃命的人一聽,都淡定的吩咐下人放回去。

一時之間,整個建安從慌亂到平靜的日常,足見二爺鬼將之名於百姓心中的地位。

十萬將士日夜兼程,本該是一個月的路程硬生生縮成半個月便趕至西州城。而在西州附近的城鎮俱被攻破,甚至與西州毗鄰而居的庭州都被西突厥五大部族之一的處密所占領。

至於西州,本也是要淪陷。幸而守城的刺史較為聰明,在西燕大元帥錯誤的作戰方針後迅速退守西州。

二爺一到西州,先是引來西突厥將領的驚慌,之後便是激勵了邊疆戰士的軍心。

一到達地方,先是命令十萬將士在距離西州五裏遠安營紮寨,之後自己帶領一萬將士進入西州和西州刺史會面,順便研究作戰方式。

早在趕路的途中,二爺便先了解了這邊的戰事。他知道其實以西突厥短短五年的準備和恢覆並不足以在如此短的時間將西燕逼至如此地步。

西突厥屢屢勝利的原因在於西燕大軍一對西突厥兵隊不熟悉,二是錯估形勢,沒有通過提早的防範和偵察對西突厥形成的勢力有所了解。

因上兩項原因直接導致了第三個原因的生成,作戰方式錯誤。

之前的將領沿用之前對付□□厥的方式道兵貴神速,想趁著冬天到來,糧草稀缺使得西突厥有所忌憚。

再用策反離間計打算策反形成西突厥最主要的五大戰力,即五大部族其中的初月、處木昆二族。

但不幸的是失敗了。派遣去招安撫慰的使者被初月、處木昆二族將領所殺,直接將火線點燃。

那大元帥沒有提早得到情報,對西突厥諸多不識,還以為這是個和□□厥一樣由散落的各族組成。殊不知現今的西突厥大可汗阿努那有鐵血君王一般的手段,將治下各族治理得猶如鐵桶。

故而,離間計不但不成反而觸怒西突厥斬殺來使,並且戰意洶洶。令得短短一個月,防線不斷被攻破。

同時因為將領的無能,導致下面將士軍心不穩,大多有了悲觀之心。士氣一蹶不振,再三衰竭。

一連戰敗也便不足為奇。

將之前西燕與西突厥數次對戰分析得一清二楚、條紋有理的二爺立於屋中正前方,身後是一張長約兩丈的羊皮地圖。

地圖上繪制了包括西域最北邊的阿爾山脈,至西燕邊防天山東部的雍州。其中山谷河流歷歷分明,山脈交匯處一些易埋伏、易守難攻等等地方都被重點標出。

眾將領一進來見到那張羊皮地圖俱都一驚,本有些擔憂二爺五年未領兵打仗或能力有失,一見這標註詳細的地圖,那擔憂俱都打散了。

能擁有這張地圖,就表明了二爺心中已有定斷。頓時,眾將領愁緒遍布的臉立即綻放出歡喜的精神來,被敗仗的陰霾籠罩的心頭註入了一絲希望。

“二爺!”輔國大將軍沙威迫不及待的向著二爺拱手問道:“可是想出了對付西突厥那幫孫子的辦法?”

二爺黑幽幽的目光落在這位老將軍身上,知這沙威本性爽快利落,雖有些沖動,卻是位好將軍。

而且更有趣的是沙威是由崔相一手提拔起來,雖由他一手提拔,但一旦出現損害軍中將士和百姓之事,即使是崔相的面子他也絲毫不給。

“沙大將軍,多年不見,老當益壯。”

沙威粗人一個,若是平時還有心情寒暄幾句,這會兒就是二爺當前也不耐煩揮手:“二爺,甭寒暄了。快說說您的計劃。”

二爺沒有不悅,掃視一圈進堂的眾將領,待發現前大元帥現被卸職的崔渺沒有出現時,眼中一抹幽光閃過。

他回身,讓開身後的羊皮地圖,道:“既然眾位將士已到,那麽本帥就如今兩方戰場形勢分析並制定作戰計劃。你們看——”

眾將士隨著二爺所指方向看過去,那是中原與西域交界處位於天山山脈的一個山谷口,名牢山。

“牢山地勢險峻,典型的易守難攻之地。四面環山,山為奇峰,險峻陡峭。上山難下山難。牢山四周山型若不是奇峰,便是易攻難守之地,可偏偏是奇峰。”

懷化大將軍立即皺眉打斷二爺,道:“既是奇峰,易守難攻之地,二爺為什麽還要分析它?莫不是不知道它是西突厥五部族之一的處木昆所堅守的?”

沙威掃了一眼懷化大將軍,心知此人是崔氏一族提拔上來的。但他同樣有所疑惑,也就沒有理會此人的責問。

二爺黑幽幽的目光掃過懷化大將軍,後者一驚吞咽著口水不自覺後退。

二爺開口:“牢山是易守難攻之地,但同時也是中原和西域交界的重要據點。懷化將軍從軍多年,連這點也看不出來果真廢物?”

“你!”懷化大將軍被噎著,敢怒不敢言。

沙威皺眉,道:“但要如何攻下牢山?牢山屬天山山脈,天山山脈的山大多高達千丈,凡人根本攀登不上。妄想登山者多半於半途摔死。”

他也不是沒想過攻下牢山,畢竟攻下這道重要關卡,等於破壞了西突厥的防線。就能輕而易舉控制天山東部一帶地區。

剩下的西突厥部落也根本不足為懼,因為他們失去了最強大的屏障。

“開路。”

“荒謬。作戰一事迫不容緩,常言道:兵貴神速。然開路既耗兵力又耗時間。別說時間,光是糧草、冬天的寒冷都會死傷無數士兵。還不如去爬山。”

沙威不由覺得失望,也許是五年來窮山惡水的地方讓堂堂鬼將也變得目光短淺,想法天真了。

二爺淡淡一笑,“本帥有神靈相助,自可一夜之間開路。”

眾將士驚駭,皆道二爺瘋了。

然則二爺信誓旦旦,只雲若失言可自卸大元帥之職並立下軍令狀,率領一萬將士趁夜開山引路攻入牢山,伏擊處木昆一族。

既敢立下軍令狀,由不得眾將士猶豫,只能狠下心陪著二爺瘋一場。至於沙威,他是堅決不同意的,於是二爺請他留下。

二人不知於堂中說了什麽,只知當沙威出來時,他對二爺滿口稱讚。對於夜襲牢山更是舉雙手讚成。

於是,當二爺趕到西州第一天時便立即制定下了這項襲敵計策。

至於成功與否,還需看結果。

三天之後,深夜。

一萬將士背著黑|火藥,武器等輕車簡裝猶如獵豹完美的潛伏在黑夜裏,從西州穿過西突厥所防守的庭州、雍州等地直達牢山。

於牢山之外靜候等令。

王時行得令,帶領數十位將士尋找地點放置黑|火藥。當二爺遠遠地望見王時行打的動作後,便示意身後的人集體趴下。

之後,又一個手勢示意王時行點燃黑|火藥。

一剎那間,轟鳴震天響。眾將士驚駭,不敢聲張,只於心中想這豈不是雷公之怒?難不成真是二爺請來了神靈?將神靈請來的二爺......難不成是真龍天子??

那些崔氏一族的將士心中驚駭莫名,絕望之時又在想是否投誠二爺。畢竟真龍天子,上天所選,他們不該違背。

而普通的士兵們經此雷鳴轟響,再想到二爺三天前當著眾將士的面立下軍令狀,言他能夠請來神靈相助。

連神靈都站在二爺身邊,那二爺鐵定就是上天所選中的真龍天子無疑了!

因此,除了崔氏一族的將士有所猶豫,其餘將士俱都對二爺立下忠心耿耿的誓言。

那廂,待濃煙散去,眼見一條一人大小的隧道被鉆開,沙威興奮激動得說不出話來。

王時行上前一拍他的肩膀,笑嘻嘻的說道:“發什麽楞吶沙將軍?咱們還要繼續炸出一條通進去的路,殺他個突厥蠻夷個措手不及!”

“對!對!哈哈哈哈哈!”沙威笑不可扼。“二爺真乃神人!竟能制出此等神物!若是進去牢山,往處木昆軍帳裏投諸許多顆不就可以直接炸得他們哭爹喊娘?”

“這投諸一兩顆嚇嚇就行了。對付蠻夷最爽快的還是砍殺!”

王時行甩甩胳膊,滿眼與青玫相似的狼光。

沙威楞了一瞬,竟覺得自己果真是老了。比不得年青人志氣高昂。但,這久違的熱血也不賴!

“而且,”王時行回頭:“這黑|火藥可是咱們王妃為了嶺南道百姓嘔心瀝血研制出來的!”

言畢,他徑直往裏頭走。獨留下呆滯的沙威沙老將軍。

路被開通,然因山脈太大,山壁太厚,竟然一路炸通山壁,響聲通天,處木昆族竟無一人發覺。

當處木昆戰士還在睡夢中時,突然投註來的轟天雷鳴將他們從勝利的、侵占中原的美夢中炸醒。

當他們從火光中匆忙的逃竄出來時面對的就是虎視眈眈、士氣大漲的西燕軍隊,殺聲震天。

“殺————”

“殺!!!!”

仿佛是還在夢中,僅僅是幾天的時間,作為劊子手收割中原無能將士人頭的西突厥人變成四處逃竄反被收割人頭的。

處木昆酋帥朱邪孤謁從突然發生的事中清醒,急忙召集部眾反抗對方。但時機已過,驚恐之心留存在戰士心中,士氣大減。

牢山註定失守,朱邪孤謁心中早知,狠下心率著親信部眾殺出一條血路先行逃走。二爺遠遠的瞧見,猶如孤魂一般緊緊跟上。

待那朱邪孤謁逃出後累得癱在地上休息時不停用突厥語怒罵,時而目露疑惑。

二爺聽得懂突厥語,自然知道朱邪孤謁在說什麽,無非是怒罵中原人狡詐,同時疑惑黑|火藥。

二爺摘下樹葉貫入內力往前揮灑,一瞬片片若鋼刀刺進突厥兵的喉嚨。朱邪孤謁驚恐跳起,遙望四周:“誰?出來!誰在裝神弄鬼?是正人君子就出來。”

二爺沈默,當沒聽見。

朱邪孤謁用蹩腳的漢語辱罵藏於身後之人畏畏縮縮、藏頭露尾,如縮頭烏龜。

二爺面色冰涼,從樹上飄下。

朱邪孤謁一見二爺,一眼認出他是鬼將齊白屠。冷哼一聲,做出大義凜然與之決鬥的姿勢。

當二爺一動,他卻猛然擲出自己的武器,然後轉身迅速逃跑。

二爺不動,眼微瞇。驀地將手中一片樹葉擲出,如同箭矢一般穿透朱邪孤謁的後背心,刺穿心臟。

朱邪孤謁奔跑數十步後轟然倒地,至始至終不知自己已死。

二爺回到處木昆駐紮之地,前面是他們駐紮的軍帳,再往前一裏便是原來西燕軍隊駐守的孤城。

大多數突厥兵已死,還剩下部分被俘虜。

王時行前來匯報戰況,言道幾方死傷不過一百,敵方五萬將士損四萬七,剩餘三千俘虜。

此時天已大亮,陽光普照牢山山谷,照亮這一場勝利。

二爺大聲宣告:“進孤城!奪回邊城!”

眾將士雖滿身疲憊,仍面露興奮和激動。起身押解俘虜打算前往孤城。突然,萬千箭矢投諸而來,射殺不少俘虜以及未反應過來的士兵。

二爺一驚,看過去卻見無數西突厥鐵騎湧入,領頭者赫然是西突厥大可汗阿努那。來不及深思,他急忙命令:“退守孤城!退守孤城!”

幸而慌亂僅僅是一瞬,將士們很快井然有序的一邊對付身後的突厥鐵騎,一邊迅速後退。

二爺狠戾,冷言吩咐:“以俘虜為肉盾擋流矢!”

有誰出賣了他!出賣了這一萬將士!

二爺掩不住暴戾,但更為冷靜。

很快他們就到達孤城,入城閉城門。孤城本是坐落於牢山山谷中央的一座城池,因為太過於輕易被圍攻故而朱邪孤謁放棄守城。

所以現今城池荒無一人,二爺等將士到來雖於其中安然無恙,可孤城之外圍著鐵騎只需等待他們糧絕的一天便可輕松俘獲。

“二爺,到底是怎麽回事?”沙威表情凝重的問二爺。

王時行一拳擊打在城墻上,憤怒懊惱的說道:“還能有什麽?被出賣了!該死的他們居然和西突厥合作!也不怕被啃成骨頭。”

二爺沈凝,望著底下百萬突厥鐵騎一語不發。

京都建安。

“大軍撤退,棄守西州。任西突厥不傷一兵一卒奪得西州,還能逼死西燕鬼將。世家當真是失去理智了。”

是儀嘆道。

謝安韞撫著微凸的肚子擰著眉,唇抿得死緊。

他最怕的就是世家背後動手腳,因而尤為關註那邊的消息。幸而幾年來,無論是餘三的商隊還是青衣,都有無數潛藏於民間的人。

人多就代表著不為人知的眼線,所知道的消息也就可以輕易知道。

所以這個在京都被封鎖的消息並不能瞞住他。

越殊也來了,他同樣是面色凝重,“只怕世家動作不僅於此。謝八,你如何?”

謝安韞搖搖頭,“我無事。只是沒想到世家會這麽迫不及待。真的是被逼急了,失去理智了嗎?”

“失去了理智才是最輕易捕捉的時候。此戰,若二爺勝,從此西燕再無世家。若二爺輸,則世家當道,百姓永無出頭之日。”

謝安韞霍地站起,“二爺不會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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